第192章 无边暗界47
“唉……”银面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跟着他的队友在街头游荡……不对，也不能说是游荡，他们是要去熟悉白鲸市的几个安全屋和联络据点，并且熟悉军火库的位置和补给位置以及各种逃生路线。
夜蝉的能力是方便没错，但是也非常耗体力，能力要用在刀刃上，他不会把宝贵的体力浪费在“送队友去据点熟悉环境”这种小事上，更何况必须要一步一步地用脚丈量土地才可以对身边的环境有具体且细致的认识。
来到白鲸市的第一天，他们不能仓促行动，要先了解清楚这里的状况。派遣空月作为他们的行动副指挥，也是因为空月长期驻守白鲸市的机械黎明分部，对这里十分了解。
他们一行人隐蔽地在街头巷尾穿梭，避开监控，避开路上的行人。空月没有随行，银面身边只有刺蔷薇和归零。
“你不是来过白鲸市吗？在这座城市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刺蔷薇问。
银面想了想，“他们这儿的人脾气是真差呀！一言不合就掏刀子了。在外面吃饭容易被宰，买东西也容易被宰，价钱特别贵。”
得了，说了等于没说……刺蔷薇放弃询问了。
他们三个几乎不说话，刺蔷薇是懒得和这两个人交流，归零是一贯沉默寡言，向来很聒噪的银面不说话是因为有心事。
这次他有心事却不是因为隗辛了，而是因为归零。
归零的外在表现很奇怪，银面说不出他哪里奇怪，但是归零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夜莺身上体会到过。
机械、冰冷、沉默，像一具行走的人偶，没有人的命令他不会说话，也不会行动，更不会有自己的思想。
这种感觉他不仅在夜莺身上体会过……他还在他的“兄弟”身上体会到过。银面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层迷雾包裹了，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刺蔷薇在马路对面看到了自动贩售机，就穿过马路买了一罐咖啡。
银面趁这个机会面向归零，小声说：“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归零因这句话有了反应，扭头看着他，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和话语了。
“你之前生活在哪里？研究所吗？是不是总有许多白大褂围着你？”银面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就是……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自己被称为失败品的“兄弟”们。
“是。”归零把头扭了回去，“许多白大褂，许多玻璃罐子和管子。”
“你有兄弟吗？”银面问。
“没有兄弟，有和我长得一样的……‘我’。”归零说得有点拗口，但是银面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怎么长大的？”银面又问。
归零一板一眼地回答：“在罐子里长大。”
“有人教你识字和说话吗？”银面说，“我花了很长时间长大，但是我的兄弟们不是，他们泡在罐子里很快就长大了，我是在罐子外面长大的，长大的过程很漫长。”
“没人教我。”归零又扭头看着银面，轻声说，“我从罐子里出来，穿白色衣服的人帮我清洗身上的营养液，把我放进了另一个不透明的罐子里，然后我的脑袋里多了很多东西，也懂了很多东西。”
“唔……那个东西好像叫做脑机，可以用来读取记忆，也可以用来植入记忆。”银面解释完，摸了摸脑袋傻笑一声，“我似乎懂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归零盯着他不说话。
银面吭哧吭哧半天，举起手挠了挠脑袋，又把手放下：“也许是因为我先出了罐子吧，在罐子外面待得越久的人懂得就越多。”
如果银面懂得再多一点，他会明白他此刻的情绪叫做“尴尬”。
这种情绪或许不怎么重要，也不怎么明显，但是它的诞生条件要比好奇、恐惧和爱更加复杂，后者的产生接近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是“尴尬”的产生不是用一句简单的“本能”就能解释清的。
刺蔷薇买完咖啡回来了，他们继续朝着目的地进发。
银面并肩和归零一起走，他拖着脚步在白鲸市极夜区的大街小巷穿行，缺了路灯的街道十分黑暗，这儿的夜晚总是很冷，银面裹紧外套，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刺蔷薇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阴沉地瞪着银面。
银面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说：“我叹气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你没有吵到我，是你的态度让我对你产生了质疑。”刺蔷薇的眼神如利刃般切割银面的脸庞，“你动摇了！从接到任务开始你就不想杀掉富婆，你一整天唉声叹气，犹犹豫豫，态度消极，甚至不懂得掩饰这一点。”
她低咒一句，烦躁地说：“不想干就滚蛋！不要耽误老娘做任务！我不需要一个意志动摇的人做我的队友，我是去做任务，不是去送命，我的队友应该帮助我，而不是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银面目瞪口呆，抓住了刺蔷薇话语中的重点：“我不想杀掉富婆？”
“你还想狡辩吗？”刺蔷薇猛然从腰间掏出枪指着银面，“整天富婆长富婆短……她叛逃了，是我们的敌人，你如此犹豫有什么用？难道你想跟着她一起背叛吗？”她冷冷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面对富婆时会临阵倒戈，背叛机械黎明！”
银面彻底傻了，完全想不到什么词儿可以反驳刺蔷薇。
“背叛”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等等，还是出现过的……琥珀黑曜成为叛徒这件事带给了他相当大的冲击，他知道琥珀黑曜也是在研究所长大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交流，私下交流也没有。得到他们背叛的消息，银面万分不解，他很疑惑，疑惑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背叛。
“我就是为了完成机械黎明的崇高事业而存在的啊！我……我从来没想过背叛……”银面呆滞地说，“我只是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刺蔷薇和他的眼睛对视了两秒，移开了枪口。
“你最好是。”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听从命令就对了，就像以前那样。”
就像以前那样？
银面愣住。
归零没跟刺蔷薇走，他仰头看着个子比他高了许多的银面，眼瞳漆黑。
“走、走吧。”银面蔫头蔫脑地跟着刺蔷薇。
归零跟着银面。
夜空中，一只站在电线杆上的麻雀扑棱两下翅膀。
“你知道我们这类人最擅长什么吗？”琥珀睁开眼睛，断开了和麻雀的精神链接。
“什么？”占据了一副流浪汉躯壳的Ghost问，“杀人？战斗？”
“都不是，是听从命令。”琥珀说，“我们习惯了听从命令，所以从来没有自己的思考。夏娃让我们杀人，我们就杀了，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也不会去思考他们该不该死。”
Ghost说：“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们，你们是如何产生自我意识的？或者说……你们是如何意识到杀人是件不对的事的？”
“身为精神系能力者，我们很擅长意识入侵。机械黎明给我们做训练的时候，让我和黑曜去杀人，我们照做了，但是在杀死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死前的痛苦、悲伤、恐惧完完整整地传递到了我们的大脑里。”琥珀说，“那就是开始。我们知道了死亡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之后的每一次杀戮，处于精神链接状态的我们都能感受到和死者同等的痛苦。”
“和你们相比那个代号为银面的家伙就是个笨蛋啊！傻乎乎的，什么都意识不到。”Ghost说。
“这不能怪他，他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人正确地教导他，他也没有正确的学习途径。”琥珀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活得挺开心的。”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点感情上的东西，于是他不开心了。”Ghost感叹，“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嗯，代价。”琥珀说，“我想让他自己选的话……他不会选择让自己当个一无所知的工具。”
不谙世事的孩子每天都傻开心，承担了生活重担的大人时常郁郁寡欢强颜欢笑，这是同样的道理。
琥珀认真地说：“我有一个请求。”
“你是不是想请我尽量留下银面？”Ghost说。
“是。”琥珀说，“还有归零。”
“你要知道，琥珀。”Ghost说，“这个世界很难给善良的人容身之地。他们既然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不能对敌人太过仁慈。你犯了和银面一样的错误，他不想杀掉‘富婆’，你不想杀掉银面和归零。你们对敌人仁慈，敌人会对你们仁慈吗？”
琥珀沉默片刻：“好吧。”
“走。”Ghost说，“我们必须动身去见联络人了。”
“联络人的身份是？”琥珀问。
“波波夫家族的波丽娜女士，你应该知道她，她这几天经常在新闻媒体上露面。”
琥珀讶异道：“联络人是她？”
波丽娜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为了自由平等献身的人，如果有人在她身边宣传自由与平等，她恐怕会让保镖把那个人给拖出去。
“不是她，是她的私生子弟弟……之一。”Ghost说，“虽然是私生子，但依旧掌握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大量的社会资源。我们去见他，顺便从他这个知情人那里了解无光组织的底细。”
第193章 无边暗界48
“你说，我该换个什么脸好呢？”何康时端着镜子照着自己遍布烧伤疤痕的脸，“是普通一点还是帅气一点？矛头蝮给我拨了好多经费，都够我整十次容了，她同意我拿这笔经费的一部分去整个容。”
何康时脚边的一坨黑泥凝聚出一只手，握住桌上的笔写了一行字：“普通一点好，放到人堆里找不出来才不引人注目。”
“嗐，我没整容前多少有点小帅。”何康时惆怅地说。
影子二重身又写：“你可以把自己整容成外国人，打个美白针，人种变一变，这样更不容易认出来了。”
“有道理……反正第二世界是一个多语言多人种的社会，我上回还看见一个黑人对客人鞠躬说斯密马赛呢，字正腔圆的。”何康时摸摸下巴，“算啦，直接交给我的整容师得了，给我设计啥形象我就整啥形象。”
现在是第二天傍晚了，隗辛还没回来。
何康时按照正常营业的时间，在白天关了门，门上挂上歇业的牌子，然后去楼上的休息室打了个盹吃了点东西。苏蓉的影子二重身在店铺歇业期间消失了几个小时，然后又悄悄地回来，她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才能维持影子二重身。
眼看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店铺该开了。
何康时按了一下桌边的按钮，门匾悬挂的电子街牌上的字样顿时从“歇业”变成了“营业中”，自动卷闸门也缓缓向上移动。
店铺刚开门十分钟，就有一个人推开了店铺的门。
何康时听到开门声一个激灵，抬起头一看，惊喜地说：“你回来了！”
影子二重身也探了探头，对隗辛挥手。
“顺利吗？”何康时关切地问。
“不顺利我就回不来了。”隗辛走进店铺，“有人来找事儿吗？”
“没人来找事儿，但是也没有客人。”何康时说，“可能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昨晚刚发生了流血事件，有意避开这儿。”
“最近局势非常紧张，有一些计划和准备，我们必须要开始做了。”隗辛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空间漩涡洞开，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男人从漩涡里掉了出来，“这是我新找的店员，你们办事的时候，这家店暂时由他负责看管。”
独角鲸帮派太显眼了，隗辛不能从那个帮派里抽人用，只能调用他们的资金流，所以她多花了点时间，收服了另外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用人的时候就从那里抽。
“你需要我和灰烬去做什么事情吗？”何康时一点即通。
“嗯，你需要给自己换一张脸，你目前这张脸的面部特征太明显了。你先前工作的那间酒吧，有不少人认识你的脸，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你需要断开和以前的联系，让别人认不出你。”隗辛说，“这件事比较重要，你最好立刻去办。”
何康时立马说：“好，其实我物色了好几个星期的整容师了，已经找到了一位靠谱的。”
“告诉我地址。”隗辛说。
何康时把整容师在黑市开的店铺名称报了出来，补充道：“我听道上的人说，这个人嘴巴很严实，算是口碑比较好的。”
“好。”隗辛记下地址。
何康时从隗辛一系列的举动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有大麻烦找上门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啊，我们的麻烦不只波波夫家族，还有很多实力不容小觑的秘密组织，”隗辛说，“现在就去办事吧，猎隼，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影子二重身扯扯隗辛的裤腿，隗辛摸出通讯器，看到苏蓉给她发消息：“我也想整容，我的脸太引人注目了，想要换一个。”
隗辛回复：“可以，我本就打算让你这么做。”
安置好这间新得来的店铺，隗辛开了个空间漩涡，示意何康时走进去。
他怀着紧张的心情步入其中，穿过一层薄薄的阻隔，鼻端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恶臭，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垃圾巷？”他踩着堆积如山的垃圾袋走出小巷，发现自己来到了那间整容店铺附近的街道。
“走。”隗辛从漩涡中走出来。
蓝色的漩涡闭合了。
何康时感叹一句：“好方便的能力。”
他们两个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店铺门前。
刚一走进店铺，店铺上小狗形状的机械装置发出了声响：“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隗辛说。
“没有的话那么需要预约。”小狗的嘴巴一张一合，“整容订单已经排到了一周之后了，请改日再来。”
“可以加钱。”隗辛又说，“双倍。”
小狗转瞬改口：“请进吧，尊贵的客人。”
生锈的金属自动门吱吱扭扭地开了，何康时看着金属门后黑洞洞的楼洞，忽然对这位整容师的职业操守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一听到加钱就可以插队排号，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啊！
隗辛没有犹豫就走进了楼洞里，在电子眼的视线下，昏暗的空间亮如白昼。
他们往下走了两层，来到了一间工作室门前。
推开门，整容师坐在座椅上对他们两个张开了双臂：“欢迎，客人。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呢？”
何康时立刻说：“整容！不要辨识度太高，但是我不想跟别人用同一张脸。我听说有些黑心的整容师把手下的两个客人整成一样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呢！”
整容师发出轻轻的笑声，“每个来到我这里的客人都有着跟你一样的诉求。我是一个专业的人，我手下的每张脸都不尽相同，你们要相信我的技术，经过我手术刀雕刻的每一张脸都是独一无二的，重复用同一张面部设计的操作我可不会干。”
他顿了顿，“钱带好了吗？”
隗辛从腰包里掏出一只金条扔了过去，整容师手忙脚乱地接住，验了一下黄金真假，愉快地说：“你们可真走运，我今天上午刚刚结束一台手术，本来想休息两天的，不过既然你们决定加钱……”
“别废话了，尽快开始吧。”隗辛说。
“好吧。”整容师坐在智脑前开始调整面部建模，“你们想要什么脸，我就能给你们整成什么样。美丽的、丑陋的、不引人注目的、特立独行的……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他给建模进行了一下微调，展示给何康时看：“这个样子你满意吗？普普通通的黄色人种的面孔，看上去很自然。”
何康时不挑，“就这个吧。话说你可以把我的外表整容成别的人种的样子吗？”
“可以，但是不建议。不同人种之间的骨骼是有明显差别的，懂行的人可以根据你的体态辨认出你的真实人种。”整容师拿出专业的态度说，“整容只是为了让别人认不出来你，过头了会起反效果。”
“你很懂行。”隗辛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整容师耸了耸肩，“每个月都要有几个杀人犯和逃犯来我这里整容。”
他认真地说：“别看我这里又破又旧，实际上我藏在这里只是为了躲避联邦的清剿，该有的技术和设备我一样不缺。”
整容师指了指角落一台精细的仪器，那台机器被保养得很好，一丝灰尘都没有。
“我采用仿真人皮雕刻面部，用人造骨骼填充面部，在任何仪器的检测下，整容完毕后的脸都和原装的脸一样真实自然，连毛孔和纹理也会被完美地呈现出来。”整容师眉飞色舞，“如果想要再真一点，我也可以抽取你们身上的皮肤细胞进行人皮培植，不过这个方法会很耗费时间……”
“仿真人皮就行。”何康时咂咂嘴。
“哈哈，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仿真人皮，因为它可塑性更高，价格相对便宜。”整容师笑了笑，低声说，“如果客人能付得起高价的话，我可以让你们成为社会上不存在的人。”
隗辛探究道：“来仔细说说？”
“脸换了，还有眼睛，你的虹膜就是你的身份信息。”整容师说，“把眼睛换成电子眼，还有你的指纹、唇纹。我可以把你手部和足部的指纹整个剥离，换成设计好的另一套指纹，唇纹也是。我甚至可以帮你重塑声带，让你的声纹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这些东西都可以换，但是DNA没办法更换。”隗辛说。
整容师遗憾地说：“很遗憾，目前没有这样的技术呢。恐怕只有超凡能力可以做到了吧？我非常怀疑有没有这样的超凡能力……”
基因拟态类的超凡能力？这种能力应该会比精神类和空间类的能力还要稀有。
“不管怎么说……”整容师取出雕刻好的人脸，在何康时的脸上比划了一下，“用机械替换所有的人体部件实在是太粗暴了，我无法欣赏那种坚硬的艺术，我更喜欢柔软的艺术，在人的身体之上进行雕刻的艺术。”
人脸很合适，整容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下面就给你打麻药换脸。”
“顺便把他的指纹唇纹声纹也给换一换。”隗辛又拍出一块好大的金条。
“哎呀，大客户！”整容师说，“下次再来我给打八折。”
“你这里难道还有回头客吗？”
“经常是有的。”整容师挤了一下针管，“惹过一次麻烦的人，通常情况下很快就会再惹第二次麻烦，这个时候我就又派上用场了，是吧？懂得及时收手适可而止的人太少了，想要改头换面逃避现状的人太多了。”
何康时看着隗辛拍出来的金条，感动到了：“姐，你对我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只有日夜打工才能还你的恩情了！”
隗辛没理他，她盯着整容师给何康时做手术，并打算等会儿把苏蓉也给带过来。
换脸是必要的步骤，可是眼前的整容师就是一个漏洞，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隗辛打算把整容师给变成她的人。
她也在考虑换脸和换指纹的事情了。第二世界的隗辛已经死了，她最好永远消失，永不出现。
正在她沉思之际，亚当忽然发来了警报。
“你在叶菲姆办公室布置的微型监控被触发了，有人进去了。两个人。”亚当说，“画面已转接，请查看。”
隗辛眉心一跳，进入数据操控状态。
画面传入，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出了大问题。”来者的声音被她布置在办公室里的设备录了下来。
琥珀说：“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像是……被控制了。我在他的大脑里察觉到了精神入侵的迹象。”
Ghost慢悠悠地说：“哦？是有小老鼠占据了我们的巢穴吗？”
第194章 无边暗界49
隗辛原本是坐着的，她腾一下站了起来，把整容师给吓了一跳。
他把双手举过头顶惊恐地说：“你想干嘛！”
“突然想起来一点重要的事，要去办一办。”隗辛心平气和地说，“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她推开门，身影消失在漆黑的走廊内。
“吓死我了！还以为又遇见了一个神经病客人，在这边干活遇见脑子有问题的人的概率特别高，动不动就要暴起杀人。”整容师说。
“快点吧，医生。”何康时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你才把我的脸皮剥了一半，这麻醉剂真够劲儿的……”
隗辛站在被夜色覆盖的街道上，深吸一口气。
夜晚温度降低，街上行人变少了，她的口鼻处冒出了白雾，双手的动作似乎也因为低温而有了些许僵硬，可刚刚突如其来的消息唤醒了她沉寂的血液，从脚尖到指尖，再到她的面庞，血奔涌着，让她不再感到寒冷。
“太快了……太快了。”她对自己说。
她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反抗军来得实在太快了。
她上周刚刚脱离了缉查部，无光刚刚起步，她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下属，就在昨天，她刚刚对波波夫家族进行了回应，引爆了舆论。她已经非常赶时间了，连睡觉休息吃饭都是掐着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浪费。
隗辛计算了一下时间，她是在8月18日假死脱身，今天是8月25日……一周而已，才一周的时间，反抗军就找上门了。
他们的行动着实高效，对于叛徒有很强的清除决心，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找到这里，恐怕就是因为她大脑中的精神坐标。
“要继续躲吗？”亚当问，“离开白鲸市，时间上还来得及。拥有空间漩涡的你只要想躲，任何人都追不到上你。”
隗辛说：“不躲。”
“我就知道你不会躲。”亚当说，“那么想好如何杀死你的敌人了吗？”
隗辛转动大脑，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首先要确认好该确认的事。”
第一，他们此行的目的。
他们来了，可是隗辛又不会读心术，她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因她而来，还是因为他们要单纯的要在白鲸市市办点事情。对方的目的很重要，弄明白目的，隗辛才能制定接下来的行动策略。
第二，确定反抗军是否有明确感知精神坐标的方法。
假设他们的确有感知方法，那么隗辛就要确认第三件事——搞清楚他们的感知范围。
第四，反抗军的人员构成。
这几件事对于隗辛来说至关重要，她担心她脑子里的精神坐标会成为一个定位器，一旦她在某个地点停留时间过久，反抗军就会像闻见血味的猎犬一样蜂拥而至。
将需要确认的事情一一列出来，隗辛很快就想到了确认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冒一点险。
她快步走到隐蔽地点，开了一个空间漩涡走了进去。
她去的地方是叶菲姆赌场附近的暗巷。置身于暗巷之中，抬起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建筑。
隗辛进入阴影穿梭状态，黑色的雾气盘踞在巷子角落。
她保持警戒开始等待。
隗辛能使用的诱饵只有她自己，能使用的测试对象也只有她自己，所以她只能冒着险接近反抗军成员当前的所在地，以确定在近距离状态下他们会不会对她脑海中的精神坐标产生感应。
藏身于暗巷的同时，隗辛也在用数据操控连接办公室内的监控设备，实时观察那两个反抗军成员的情况。
她已经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她的老熟人琥珀了，至于另一个人……面孔很陌生。
“人脸识别结果出来了吗？”隗辛说，“琥珀旁边的那个人是谁？”
“极夜区流浪汉，曾因毁坏公物入狱三个月。”亚当说，“平平无奇的人，不过能跟在反抗军成员身边，他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流浪汉的外表可能只是他的伪装。”
隗辛立刻有了判断，“那是Ghost，很有可能就是他。”
“Ghost？”亚当说。
“当初招揽安妮·沙利特的人，他的能力好像和附身有关，所以代号叫做Ghost，他能鬼上身。”隗辛解释。
亚当说：“看样子是个诡异的敌人。你不担心被琥珀感知到你的精神波动吗？精神能力总是防不胜防。”
“我在机械黎明看过琥珀的资料，他的超凡能力虽然有一定的泛用性，潜力也很大，但大多数情况下只对单体生效，不是范围性的能力。”隗辛想了想，“除非他在短短的两个星期内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能力。”
叶菲姆的办公室内，瓦列里仰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叶菲姆原先的助理也倒在地上。
Ghost问：“如何？能解开他的精神控制吗？”
“不能，对这两个人实施精神控制的超凡能力者等级一定比我高。”琥珀说。
“哈，有一点麻烦了。”Ghost说，“一个等级至少是A级的精神系能力者，和我们盯上了同一块肥肉？”
A级精神系能力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能力者背后的人是谁？
琥珀在室内转了一圈，又去隔间看了看，在隔壁一墙之隔的会客室里检查了许久，最终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滴不明显的血迹。他提取血迹扫描并上传，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血液属于叶菲姆，血滴是呈喷溅状的，可见出血量并不少，血液是新鲜的，离开身体可能不超过十八个小时。”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脚下躺着的这位‘叶菲姆’，他身上并没有受伤。”Ghost沉思，“叶菲姆有一个亲弟弟，同卵双胞胎弟弟。”
琥珀蹲下身扫描了地上瓦列里的虹膜，结果显示出来后，他眉毛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是瓦列里，不是叶菲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Ghost说，“叶菲姆哪儿去了？被绑架了吗？”
他尝试开启办公室里的智脑，结果智脑弹出来页面：“非机主不得操作。”
Ghost缓慢地转过身，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身后的窗户框，忽然笑了。
他走上前，伸出手从窗户框的螺丝钉接口处抠出了一个细细长长的针孔摄像头。
“还真够隐蔽的，差点就和螺丝钉混在一起了。”Ghost捏碎了针孔摄像头，“再找一找，房间里肯定不止一个。”
他们在办公室里一顿乱翻，还用各种仪器进行了扫描，最终在书脊处发现了另一枚隐形摄像头，拆开了桌子下面的报警按钮从中找到了一个隐藏窃听器，连天花板上的自动灭火器里也装着一个隐形摄像头。
Ghost随便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复古钢笔，打开钢笔笔帽在桌子上磕了两下，一枚绿豆大小的窃听器从笔帽里滚了出来。
他沉默了。
Ghost挨个打开笔帽，又踩碎了的笔杆，最后发现笔筒里的三支笔，每一支笔里面都藏着窃听器。再一看镶嵌着绿宝石的古铜色笔筒，把绿宝石抠下来一看，原来宝石也是摄像头伪装的！其中几个摄像头和窃听器还用了防仪器扫描侦查的高科技！
Ghost罕见地感到了震惊。
他以为他们是进了一个办公室，没想到他们是进了一个直播间，摄像头和窃听器拆了一个还有一个，这不是房间里装了几个窃听器，这压根是个窃听器和摄像头组成了一个房间！
装这些设备的人得谨慎到哪种程度才能把这些玩意儿给装了一个又一个啊？
“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我们的行动和交谈就暴露了个彻底。”琥珀凝重地说，“那个绑架了叶菲姆的人说不定正通过摄像头看着我们，我们需要立刻转移了，敌人在暗处，我们并不安全。”
“还有事情没有调查完，走吧，琥珀。”Ghost环视这座办公室，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走廊上遇到保镖的时候，Ghost命令琥珀入侵这些保镖的思维，好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办公室的智脑他操控不了，要不然查监控才是更方便的做法。
琥珀很快从这几个普通人的大脑中读取出了相应的记忆。
“他们的记忆显示，昨天瓦列里来了又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琥珀汇报。
“那么变故的发生也许就在昨天，一个精神系能力者悄无声息地闯进了这间赌场，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这间赌场的主人，并且让他的弟弟替换他。”Ghost摸了摸下巴，“那个精神系能力者之所以要控制瓦列里，而不是控制叶菲姆，是因为他发现叶菲姆的大脑中有保护屏障，而瓦列里没有……现在我们需要确认的是那个能力者是谁，以及那个人身边有没有别的同伙。”
琥珀犹豫一瞬，说：“会不会是机械黎明？他们有能力这样做。而且那间办公室摆满摄像头和窃听器的作风很像机械黎明，控制别人给别人洗脑的手段也很像机械黎明。”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Ghost低声说。
他们来到了赌场之外，Ghost从流浪汉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烟点上，“好久没抽烟了，忘记烟是什么味道了。”
“我们需要找到叶菲姆。”琥珀思考，“那个精神坐标……”
“我说过了，我们这边只能知道精神坐标持有者的大致方向，要想进一步确定，除非和对方离得足够……近。”
Ghost说出最后一个字，夹着雪茄烟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他表情先是凝固了两秒，接着脸上缓缓绽放出了一个充满喜悦的笑容，瞳孔也微微放大，这使他的神情诡异且亢奋。
“琥珀……”Ghost微笑，“附近好像有老熟人呢。”
第195章 无边暗界50
琥珀惊了一下，“你感觉到精神坐标了？这么巧？”
如果说反抗军中的“天使”是给所有人种下精神坐标的群主，那么Ghost就是被赋予了群管理权限的管理员，无管理权限的只是成员而已。
“不会错。”Ghost说，“这座城市的所有反抗军成员我都知道他们是谁，在极夜区这片地区活动的反抗军成员应该只有叶菲姆。”
琥珀想到——叶菲姆应该是被人给控制起来了，他不可能出现在赌场附近。这个来到赌场附近的精神坐标的持有者，是谁？
Ghost附身的流浪汉的脸神色莫测，那张脸脏污、瘦削、满是胡子茬，但却透着和那张脸不搭调的诡谲。
“要追过去吗？”琥珀开口问。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那个人在和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Ghost说，“控制个老鼠或者小鸟蝙蝠，让小家伙们替我们探探路。如果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弄明白对方的身份，那就再好不过了。”
琥珀走到街边的下水道井盖旁边，不一会儿，一只小老鼠从井盖空隙中钻了出来，一溜烟跑进了黑暗中。
“往三点钟方向走。”Ghost专注地感知精神坐标的方位，同时传话给琥珀让他指引小老鼠的奔跑方向。
两分钟过去了，就在小老鼠即将跑到指定地点之际，Ghost感知中的精神坐标突然消失了。
他眉头一皱，“不见了。对方察觉到了吗？”
“不可能，我的老鼠还没有跑到那里，除非对方也有感知类的能力。”琥珀说，“可是感知再怎么强，他们也难以确定那只老鼠有问题，夜晚到处都是老鼠。”
Ghost思索两秒，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那个怀有精神坐标的人明摆着是有问题，他必须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个人……
“往前走一走。”Ghost和琥珀向三点钟方向前进了十米左右，精神坐标突然又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里了。
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让你的小老鼠继续跟过去，继续往前走就行，离对方不远了。”
然而这句话刚落下没多久，精神坐标的忽然又消失了。
Ghost：“……？”
他拧着眉毛说：“暂停，继续向前走。对面的人在跟我们玩躲猫猫。”
这次他和琥珀一起前进了二十米左右，没感觉到坐标，于是便换了方向，尝试朝其他的方向行进，最终他在十一点钟方向再一次感觉到了精神坐标的出现。
还没等Ghost让琥珀控制小老鼠追上去，精神坐标又双叒不见了。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敌退他们进，被钓出了好远的距离也没摸到对方的尾巴。
Ghost嘴唇紧绷，用确信无疑的语气说：“那个人在耍我们，她有办法知道我们的动向。她在放风筝，我们向前，她就会向后，她很谨慎。”
“对方好像不想跟我们起正面冲突。”琥珀说，“对方一直在躲，但又不离开，为什么要采用这种躲避战术？”
“也许是圈套……”Ghost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也许她只是单纯地想耍我们。”
“你认识那个人吗？”琥珀从Ghost的话中品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你似乎对那个人格外熟悉，那个人大脑中被植入了精神坐标，所以你能感知到，难道她就是我们要追的叛徒吗？富婆、蓝雀……摆渡人？”
“我猜就是她。”Ghost哼笑一声，“这像是她的作风。”
“我们怎么办？”琥珀说，“怎样才能将她杀掉？”
“现在暂时动不了她，我得找一具好使的身体，咱们来是来了，但是计划和策略还没有布置到位。”Ghost慢吞吞地说，“放她在这座城市逍遥一段时间吧。”
“如果她脱离了机械黎明，为什么又要来到盘踞着机械黎明分部的白鲸市？”琥珀说，“这不符合常理。她清楚地知道机械黎明的能量，应该远远逃开才对。可是从线人那里传来的情报，明明说代号为‘富婆’的机械黎明成员已经被列为全组织通缉对象了，见到了格杀勿论。”
“两种可能，白鲸市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不得不冒险来这里一趟。另一个可能是，她压根没有脱离机械黎明，她杀掉沙利是机械黎明指使她干的，所以她来了这里的分部，她不怕，是因为她知道机械黎明不会动她。”Ghost想了一阵，“对了，还有第三种可能，她是想对机械黎明实施报复，所以故意来到这儿了……第三种的概率微乎其微，除非她脑子坏掉了……夏娃的势力体量大到连我都觉得可怕。”
寒冷的夜色中，只有Ghost和琥珀站在街道一侧。
Ghost说：“我要换具身体了，这个流浪汉的身体太虚弱，办不成事儿。”
琥珀微微点头，张开嘴要说什么。
但他字音还没吐出来，便看到身边的Ghost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激光瞄准的红点。
琥珀瞳孔放大，立刻卧倒喊：“狙击手！小心！”
Ghost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胸腔的位置便猛然炸开了一个洞，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了琥珀的脸上。
Ghost猛然咳出一口血，踉踉跄跄地跪在了地上。他迅速伸手握住了琥珀的手腕，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不要……反抗！”
琥珀眼神中的挣扎一闪而逝。
Ghost附身的流浪汉的身体就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激光瞄准的红点再次出现，狙击手这次瞄准了他！
琥珀动作敏捷地翻滚到墙边，一枚飞驰而来的子弹打中了他脚边的地面，在坚实的混凝土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坑洞。
琥珀在靠墙的位置站起来，这个位置是视线死角，在有障碍物的情况下，狙击手无法准确的看到他的位置。
琥珀弹掉肩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外衣，用那种慢吞吞的Ghost才有的说话腔调说：“差一点就着了道了……”
可说完这句话，琥珀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艰难地说：“不要跟我抢身体的控制权，只是暂时让你附身一会……”
他喘了口气儿，直起腰，又用那种慢吞吞的腔调说：“快去给我找个合适的身体，这样就用不着使用你的了。”
精神能力者对Ghost的附身是有抗性的，等级越高的精神能力者越能抵抗这种附身，可是琥珀的等级说不上有多高，身体里多出了一个灵魂让他非常不适应，要是Ghost想，他完全可以强行征用琥珀的身体。
“你的附身是有条件的，必须接触对方的身体才能……”琥珀眼神闪了闪，从刚刚Ghost的举动中推算出了他附身的具体条件。
“是啊，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弱点吧。”Ghost笑着说，“怎么了？”
琥珀复杂地说：“没什么。”
“快离开，这里非常不安全。”Ghost说，“狙击手开枪的方位是西南方，我们避开那个方向……”
琥珀说：“你还有感觉到精神坐标吗？”
“没有了。对方就像完全消失了。”Ghost回答，“注意隐蔽。”
琥珀压低身子潜行，贴着墙离开了这里，他潜行了半条街的距离，其间借助各种建筑物隐藏身形。
就在他以为自己离开了攻击范围之际，空荡荡的街道上忽然传出了一声枪响，这次子弹牢牢锁定了他的位置，打穿了他隐藏身体的垃圾桶朝他射来。
琥珀躲闪不及，然而这次朝他开枪的枪手枪术似乎不怎么高明，子弹正好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在他脸侧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枪手并不是开了一枪就停了，枪声连响中数枚子弹命中了琥珀的防弹衣，防弹衣下的肌肤在子弹的冲击力下一片淤青。
对方枪里的子弹似乎射完了，琥珀抓住机会，从藏身地翻滚而出同时拔枪回射，火舌喷吐，隐藏在街道对面暗巷中的枪手应声倒地。
琥珀脸色难看地举着枪警戒，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那具尸体。
“从穿着打扮和身上的纹身来看，对方是个帮派成员。”琥珀说。
他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尸体翻了过来，死者穿的大衣滑到了一侧，露出了他怀中抱着的……炸弹？！
琥珀面露惊色，条件反射地后退，与此同时尸体怀中的炸弹爆炸了！
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琥珀被爆炸的气浪掀出了好几米远，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爬起来咳了两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如惊弓之鸟般环视四周，生怕周围哪里再藏着埋伏。
可是没有，不管是枪声还是爆炸声，都没有再出现了。
离这里不到半公里远的破旧建筑内，隗辛紧贴着墙壁站着。
她捏碎了手中的起爆按钮，眉毛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很遗憾，没能杀掉对方。”亚当说，“但是搞清楚了对方的感知范围，算是意外之喜了。”
“嗯。”隗辛说。
她在几次拉长距离之后特意换了躲藏方向，结果Ghost和琥珀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街头转了好几圈才确定了她的大致位置。从这个细节，隗辛可以分析出很多情报。
并且她记得在叶菲姆的办公室里安装那么多窃听器和摄像头，怎么会不记得在赌场外面的街道隐蔽处额外装几个监控摄像头呢？反正她现在不缺钱也不缺资源了，打劫了几个小帮派后，金条管够。
亚当说：“控制傀儡替你作战的战术非常巧妙，是你现想的吗？”
“不是。”隗辛否认道，“是跟机械黎明学的。”
隗辛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对手是球蟒，球蟒就曾经用控制别人替他作战的方式刺杀隗辛，现在隗辛把这个战术学了过来。
可惜留给她的操作时间实在是太少，她搞清楚了Ghost的感知范围后用空间漩涡紧赶慢赶来回穿梭，用迷魂之音控制了帮派成员，才完成了这次的战术袭击。
“他离开赌场街区的范围了。”亚当提醒，“要继续追吗？”
攻势调转，不再是反抗军追踪隗辛，而是隗辛决定要不要去追踪反抗军。
“继续。”隗辛冷静地说，“只要不跟丢，我可以和他们放一整晚的风筝。”
第196章 无边暗界51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银面皱眉，看着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发愣。
刺蔷薇手指扫描仪完成了检测，“这个人是瓦列里，另一个人是叶菲姆的助理。奇怪，任务文件上显示这间赌场的负责人是叶菲姆，为什么瓦列里会在这里？”
机械黎明的任务执行小分队昨天晚上熟悉了极夜区的大致地形和几个重要的据点，今天白天时稍作休整，到了夜晚又开始他们的工作了。
按照他的任务计划，今晚他们是要去极夜区只手遮天的大帮派独角鲸的主要据点认认地儿，独角鲸是白鲸市机械黎明分部扶植起来的势力，执行扶植计划的人是创拓科技公司的分部成员——创拓科技公司明面上的老板的秘书。
然而他们按照计划来了这里，却发现附近发生了点微小的骚乱，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紧接着又传来了不小的爆炸声。
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极夜区的夜晚总是不平静，每晚都会有枪声，可是赌场是独角鲸的地盘，没人敢来这里撒野，所以这枪声很不同寻常。
银面等人接近赌场，发现赌场门口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保镖们正在有序地疏散客人，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手提药箱的私人医生步履匆匆地通过小道进入了赌场。
任务小分队的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了，他们也进入赌场，刺蔷薇控制并拷打了一名看上去神色慌张的保镖，从他口中得知侍者按照以往的惯例去办公室送晚餐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老大叶菲姆晕倒在了地上，他身边的助理也晕倒了，他们以为有人袭击了这里，所以疏散了客人，叫来了医生。
银面一行人听到这个不妙的消息后立刻闯进了办公室打晕了医生，并且对整个办公室进行了搜查。
结果，地上和桌上大喇喇地散落着几个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银面还在门把手、吊灯等地方又发现了几个藏得非常隐蔽的摄像头和窃听器。
并且刺蔷薇居然说地上躺的跟叶菲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叶菲姆，而是他的弟弟瓦列里。
情况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赌场遭到了袭击？”银面发问。
“不像。”刺蔷薇迅速将现场情况汇报给了夜蝉，然后回答，“闯入者并非是抱着杀死他们的目的去的，地上两个人还活着，地上还残留着窃听器摄像头，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只不过这个入侵被打断了。”
银面作为被机械黎明培养出来的战斗机器，并不缺乏一些战术思维，甚至他在这方面素养还相当好，毕竟他生来就是为了杀人。
他说：“有人闯进了这里，打晕了办公室里的人，想要在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和摄像头，但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有人阻止了他们，他们慌忙逃跑，在外面的街道上发生了枪战，这就是之前我们听到枪声的原因和办公室里凌乱场景的解释？”
“也许吧……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刺蔷薇低头，“地上躺着的怎么会是瓦列里，而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叶菲姆？这说不通。还有，谁阻止了闯入者？叶菲姆的下属？”
归零看着赌场外的方向，“我们应该去发生枪战和爆炸的地点侦查。”
银面指了指地上的人，又指了指门边上被他们放倒的私人医生：“他们怎么办？”
“当然是当做目击证人带走啦。”他们身侧突然洞开了蓝色的漩涡，夜蝉轻佻的声音从漩涡中传出，“不错，刺蔷薇，汇报很及时。银面、归零，把瓦列里和那个小助理搬进漩涡里，躺着的那两个私人医生就不用管了，处理掉就行。”
银面和归零任劳任怨地把地上不省人事的俩人拖进了漩涡里，漩涡的另一边就是机械黎明的分部，创拓科技公司。
夜蝉若有所思地看着银面和归零搬过来的俩人，说道：“希望他们脑子里有点有用的情报。好了，你们回去执行任务吧，进行一下现场侦查，调查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好。”银面转身进入漩涡。
归零也跟着银面返回了漩涡另一端。
“真有趣啊。”夜蝉笑眯眯地歪头看着身边文质彬彬的男人，“我记得发展下线这部分工作是你负责的？”
“是我。”男人颔首，“抱歉，发生这种事是我没料到的……”
季宣，明面上的职务是创拓科技公司的总裁助理，实际上的职务是机械黎明白鲸市分部后勤负责人。
“怎么能怪你呢？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意外。”夜蝉拍了拍手。
一辆机械车从开启的金属门后滑了进来，机械车两侧伸展出两只机械手，机械手把躺在地上的瓦列里和助理举了起来，放在了车内，准备带他们进行脑机记忆读取。
“好了，你也继续你的工作吧。”夜蝉说，“最近我们组织可是出了不少叛徒，要将叛徒一个一个解决掉可是很费劲的……别出什么纰漏。”
季宣恭敬地说：“是。”
他也随着机械车退出了这个房间，无人发现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汗水浸透了他贴身的衬衣。
……
“血迹、身体组织碎片。”刺蔷薇提取了部分组织样本保存起来，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说，“现场可真够惨烈的。”
“是啊……”银面扇了扇鼻子，开启面具的净化过滤功能。
现场充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让人作呕。
归零轻轻碰了一下银面的手肘：“那里，有子弹孔。”
一个铁皮垃圾箱倒在不起眼的位置，能看清垃圾箱表皮布满了圆形的弹孔。
蓝色的光线一闪而逝，他们手持扫描仪扫描了整个区域，这片区域的建模图形被完整地显露在他们眼中，连弹孔的轨迹和垃圾箱遭受冲击倒下的角度都被计算标注了出来。
人工智能伊甸的声音出现在刺蔷薇耳中，它说：“有一枚子弹进行了有效命中。子弹运动轨迹已标出。”
在虚拟模型中，令人眼花缭乱的绿色子弹轨迹中有一条呈现出清晰的红色，它笔直地穿过了歪歪斜斜垃圾箱，命中了一个人体，和人体一擦而过，然后又命中了人体身后的墙壁。
刺蔷薇按了一下目镜按钮，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几滴和灰尘混杂在一起的血迹，她蹲下身提取血迹，而银面则走到墙壁旁边，戴上手套从墙壁里抠出了那枚变形的子弹。
子弹上的血迹已经被灰尘覆盖，只有一点点褐色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把子弹放在收纳袋里。
“子弹命中了谁？闯入者，还是阻止者？”他忍不住问。
“化验过血才知道……”刺蔷薇开启自己的金属手臂，她的手臂上镶嵌了一个显示屏一样的东西，她点击显示屏捣鼓了两下，“该死，这个新型号的机械手我只熟悉战斗功能，辅助功能我还没来得及用！”
伊甸冷冰冰地提醒：“机械手可声控，将样本放在扫描仪处下达语音指令即可。”
刺蔷薇依言将提取到的第一份样本放了上去，说：“分析，上传。”
“分析完毕，已上传数据库进行对比……”伊甸说，“对比完毕，该份样本属于安德鲁·维斯特。”
一份资料刷的显示了出来，资料上显示安德鲁·维斯特是一个帮派成员，因为抢劫杀人被通缉，但是没有被缉查部捉拿归案……
“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刺蔷薇又将垃圾箱附近提取到的第二份样本进行分析上传。
“对比完毕。”伊甸的机械音在任务小分队所有人的耳机中响起，“该份样本属于机械黎明叛逃成员琥珀。”
刺蔷薇目露惊色，银面也吃惊地张大的嘴巴，在场的三个人中唯独归零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他是闯入者？！”刺蔷薇说，“他想要控制独角鲸，但是没成功？他被人给阻止了……另一方的人是谁？”
“正在对瓦列里等人进行记忆读取，暂不知晓答案。”伊甸说，“有两个枪击地点，请尽快前往另一个枪击地点调查，以免现场被破坏。”
三人不敢再耽搁，立刻去了半条街外的另一个枪击地点展开调查。
地上的尸体还没有被搬走，但是清道夫开着垃圾车赶来了，他们正要下车去搬运的那具流浪汉的尸体。
像这样的大赌场，每个月周围都会发生个把命案，尸体多了有碍观瞻，影响生意，所以独角鲸的赌场买了清道夫包月服务，只要附近有死人，不论白天黑夜，他们都会及时赶过来把尸体处理干净。
“慢着，这具尸体归我们。”刺蔷薇走上前说。
清道夫没来得及反对，刺蔷薇就从兜里掏出一把弹匣扔给了清道夫，说：“给你们辛苦费，通用型09号子弹。”
极夜区的人交易也可以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子弹属于硬通货，在这个地方生活，没人会嫌自己的武器太少。
清道夫见好就收，揣好子弹上了车，一脚踩动了垃圾车的油门，他们临走前嘴贱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说：“美女上道！”
刺蔷薇顿时脸色一阴，拔出枪闪电般点射两下。
砰砰两声，垃圾车停了，开车的清道夫手无力地垂下，血色的液体覆盖了挡风玻璃。
“老娘最烦管不住嘴的人。”刺蔷薇骂骂咧咧地提取样本进行扫描。
银面脑袋一缩，感觉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之前有一次，刺蔷薇在面馆吃饭的时候突然暴起杀人，因为隔壁桌的人调戏了她……后来他们从面馆出来遇到了正在缉查部执行海岸巡逻的富婆，最后她们俩还打了起来……
跟刺蔷薇、Red和夜蝉相比，富婆的脾气算好了，最起码她不随意打骂人，别人不惹她，她也不会杀人。
不一会儿，刺蔷薇的对比结果出来了，眼前的流浪汉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
“想不通。”刺蔷薇说，“狙击手一击毙命，也就是说，狙击手把这个流浪汉列为了首要击杀目标，可是一个流浪汉，哪里有那样的价值让对方如此重视？如果换成我，我的首要击杀目标会是琥珀。”
银面也看着尸体胸口的弹孔分析：“打得非常准，狙击手技术精湛，基本上不可能出现那种瞄准一人结果击中另一人的失误。”
他们觉得摸不着头脑，零零碎碎的信息太多了，难以让人抓住真相。
“嘀嘀。”银面的耳机响了两声。
夜蝉的声音在队内通讯频道中响起，“啊，有了一点有意思的发现。”
瓦列里被精神控制了，机械黎明费了一点劲还是读取到了对方的记忆，只可惜为了获取记忆，他们采用了过激手段，瓦列里人变成痴呆了。
夜蝉说：“今天晚上又有两个老熟人。一个是琥珀……另一个是……”
“是富婆？”夜蝉话还没说完，银面就脱口而出。
夜蝉一顿，“就是她。”
今晚的夜风有点大，吹得人身体发冷。
归零黑沉沉的眼瞳注视着银面，像是在研究他脸上为什么会浮现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了。
一枚狭长的子弹突然飞至，噗嗤一下，命中了归零的胸口！
血花绽放的瞬间，银面瞬间条件反射地撑起了水幕，挡下了突然袭来的第二发子弹！水幕上波纹荡漾，黄铜色的子弹叮当掉在地上。
远处的高层建筑上，隗辛立刻收起狙击枪开启空间漩涡原地撤离。
“成功了？”亚当问。
“不，没有，没有击杀提示。”隗辛沉着脸说，“狙击枪不是K80，是威力偏小的型号，击穿了护甲，但是没有彻底击穿他的身体。瞄准他头的那发子弹也被挡了下来，连续两发击中失败，他们会通过弹道计算出我的所在方位，我必须立刻撤走。”
第197章 无边暗界52
枪的威力也有高低之分，有的性能优越的狙击枪打穿坚固的水泥墙毫不费力，有些普通型号的枪就没有这样的威力了。
今天晚上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隗辛没有一点点准备，只临时从独角鲸的库存里找到了一把普通型号的枪。
第一枪打的是胸口，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型号的狙击枪，无法确定命中率，所以选择了面积较大的胸口以保证百分百命中。第二枪及时调整，打的是目标的眼睛，可惜被银面拦住了。
隗辛利用空间漩涡匆忙转移了阵地，一秒钟都没敢多耽搁。
“弹道计算完毕，直线距离0.3公里，开枪地点是布鲁街369号建筑顶楼。”伊甸播报。
刺蔷薇：“这么近！我们去追！”
“归零受伤了。”银面扯开归零破碎的护甲，在他胸口取下了一枚弹片，然后又掏出随身的治愈药剂给他注射。
归零受了重伤，吭都不吭一声，他在地上躺平，倒是银面忙活着给他疗伤。
“你们不用去追，我会派人。”夜蝉在通讯频道中下达指令。
隗辛离开狙击地点还没有五秒，又一扇蓝色的空间漩涡洞开了。
蓝色的空间漩涡中冲出了几个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战斗人员手持各式武器保持警戒，扫描了整个建筑顶层，然后说：“顶楼无人，狙击手已撤离！地面发现两枚弹壳，是92式狙击枪专用子弹的弹壳。现场无脚印，无其他痕迹。”
过了一会儿，漩涡中传出夜蝉的声音：“知道了，散开，继续探查周围，扫描周围的一切，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夜蝉联络刺蔷薇：“归零伤势如何？”
“还能喘气儿，注射了治愈药剂之后，预计恢复时间为六小时。”刺蔷薇说，“躺一躺治疗仓的话，恢复时间可以缩短至三小时。”
“好，不要影响下一步的行动就行。今晚你们暂时休整。”夜蝉说，“稍后我会在指定地点开启空间漩涡，你们前往那里，带归零回分部治疗。”
“是。”刺蔷薇说。
她看着银面架起归零，头痛地说：“靠，一天天的净是麻烦事儿！”
……
隗辛返回据点，听到亚当说：“琥珀消失在街头了，他避开了监控。”
她听到这个坏消息仅是叹了一口气。
“你的失落比我预计的要小。”亚当说。
“有得必有失吧。今晚已经有了收获，我获得了几条关键情报，如果能够除去敌人，那算是锦上添花，如果不能，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不管是反抗军还是机械黎明都是非常难缠的敌人，能被轻易解决才反常。”隗辛捂着酸痛的脖子活动关节，她的骨骼传来咔咔爆响，“累死我了。”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亚当说，“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处于忙碌状态，从没有空闲的时候。”
隗辛原本是要去追击琥珀的，可是她刚刚追了没两分钟，机械黎明出现在了她的监控视野中，除了熟人银面和刺蔷薇，他们身边多了一个生面孔。
这个生面孔让隗辛感到了不安。
她权衡再三，最终决定暂时放弃追击琥珀，回去看一眼，用探查之眼确定对方的能力。她怕机械黎明的成员不会在现场逗留很久，所以不敢先追击琥珀再返回赌场。错过了这一次用探查之眼确认的机会，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用阴影穿梭在赌场附近潜伏了下来，等机械黎明成员现身的时候，她顺利地捕捉到了那个新成员的身影。
那个新成员的能力信息只显示两个字——“归零”。
没有具体的能力解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所以他必定是A级超凡能力者。
归零？零代表虚无，代表不存在，归零的意思是归于虚无？抹消某种事物的存在？
隗辛被自己的联想惊到了。
假如归零真的是那个能力，那么他必定会成为她的大敌！她警惕心飙升，危机感占据了她的内心，她立刻制定计划决定下手了。
狙击枪中的两发子弹，既带着杀心，也是一次试探。
隗辛在这个临时据点喝了点水，吃了一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坐下来闭着眼睛休息，同时在脑子里面整理今晚获得的情报。
第一，Ghost确实可以凭借精神坐标感应到她的存在，但是感应是有距离限制的，这个感应距离只有一百米。
第二，独角鲸和反抗军、机械黎明都存在联系。负责扶植独角鲸发展下线的季宣多半是个，夹在两个组织之间的双面间谍。
第三，机械黎明已经知道她没死了，新成员归零极有可能是夏娃准备用来对付她的秘密武器。
她理清了思路，指头揉了揉眉心，开始思考对策。
“你是要睡了吗？”亚当说，“目前不清楚Ghost到底在哪里，如果他在你附近……”
“这座城市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会每隔两小时换一个地方休息。”隗辛说。
她的通讯器嘀嘀两声，低头一看，是何康时发来了消息。
他整了个自拍，把照片发到了隗辛的通讯器里。
何康时：“姐，你看！我的新造型还算顺眼，是吧？整容师给我设计的新脸虽然普普通通但是还挺有亲和力的，就是刚做完手术没有恢复完，脸还是僵的，过上几天恢复了表情就自然了！”
隗辛给他回了一句：“行。你自行离开吧，我这边有事脱不开身。”
何康时：“好嘞。”
隗辛放下通讯器没两分钟，就站了起来。
“不是要休息吗？”亚当问。
“不行，今晚还不能休息，要带苏蓉去整容。”隗辛说，“Ghost失去了身体，很快就会找到新的身体，这个晚上很混乱，但可能是今后几天唯一的空档期了，Ghost和机械黎明很快就能摆脱混乱的局面把矛头对准我。”
她说着开启了空间漩涡，连续跳转之后来到了苏蓉所在的地下休息室。
苏蓉正抱着毯子睡觉，连续用影子二重身把她给累得够呛。
隗辛一接近她就惊醒了，脚下盘踞的一团影子蓄势待发，发现是隗辛又安静下来。
“你回来了！”苏蓉打起精神说，“到我整容了吗？”
“是。”隗辛简短地说，“走吧。”
“整容师看到我的脸会不会……”苏蓉表达了担忧，“这几天我的脸可是大街小巷全都是，八卦小报把我的事儿当成花边新闻报道了，说季米特里和一个女明星外出游玩时遭到了绑架，那些媒体还说我凶多吉少了。”
“不用管，他不会说出去的。”隗辛说。
苏蓉听到这句话后放心地走进了空间漩涡中。
等隗辛带苏蓉来到了整容师的小店，她让苏蓉在门外等了半分钟，她进去用迷魂之音控制了整容师，这样就能完全规避暴露的风险了。
苏蓉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看着隗辛说：“还有点舍不得呢，爸爸妈妈说我遗传了他们全部的优点……以后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就不是我了，而是另一个人。”
“让苏蓉像媒体所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死去吧，”隗辛说，“以后你就是无光的灰烬。”
“嗯！”苏蓉重重点头。
……
季宣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Ghost到底是怎么突然摸到他面前的，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他忙了一晚上，回机械黎明员工宿舍的时候一个比较眼熟的后勤人员在路过的时候突然对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祝他晚安好梦的话。
季宣睡着后进入梦里见到了Ghost，才知道那个后勤人员是被附身了，他是故意说出那句暗语的。
琥珀熟悉机械黎明的一切，他们接触不到内围成员，于是就采用了迂回战术，把目光对准了在创拓科技公司工作的外围成员，让Ghost暂时附身。
他说，他需要一具固定的身体，一具强大的身体，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意志力最好不要那么强，但是自身所拥有的超凡能力的等级要尽量高……你之前传递情报时提过的机械黎明中的某个人就很合适。
他说，他需要见他一面，暂时借用他的身体和权限潜入机械黎明内部做一些事。
“机械黎明有在怀疑你吗？”
“我不能分辨夜蝉到底是责怪我办事不力，还是真的在怀疑我。独角鲸帮派发生的事太过巧合了，要不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第三方搅局让局势变得混乱了一些，他们一定会怀疑我。”
Ghost笑了笑，“不用担心，季宣，可以把这一切推到琥珀这个叛徒头上。需要你行动的事情很少，你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向我们提供情报就好了。对了，机械黎明内部有解释为什么要通缉代号为富婆的组织成员吗？”
“没有，只是说她背叛了。”季宣摇头。
“好。”Ghost点点头，“那么麻烦你走出你的房间门，进入电梯假装外出买东西吧，我会在电梯里跟你碰面。”
“被你附身的那个后勤人员……”
“琥珀修改了他的记忆，我离开他的身体后，他不会记得任何事，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行为引起机械黎明的警觉。”
“那就好。”季宣放松下来。
他从睡梦中醒来，按照Ghost的指示去电梯。
他进入电梯，电梯缓缓下行，到达五楼的时候被Ghost附身的后勤成员挤进了电梯，撞了他一下。
在这短小的肢体接触时间，Ghost完成了附身。
而他脱离附身后，那名后勤人员愣在了原地，看上去神色有些恍惚。
“啊，我要干什么来着？对，买夜宵。”他嘀咕一声，看见了季宣，“季宣，你也买啊？”
“嗯，工作太晚了。”Ghost控制着季宣回答。
Ghost很有耐心，他用季宣的身体去买了夜宵，演得不留破绽。到了上班时间，他穿上工作装正了正领带，用后勤组负责人的权限在机械黎明的分部畅通无阻地行走。
终于，他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那个外表只有十五岁实际年龄可能更小的少年正像小狗一样跟在银面身后。
Ghost走了上去，和归零擦肩而过，然后装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归零身体顿住。
银面关切地回头：“怎么了？太虚弱走不动了吗？”
“归零”缓缓抬头，回答：“不是，肚子饿了。”
“我也饿了。”银面高高兴兴地说，“走，去吃饭吧！”
第198章 无边暗界53
如何扮演一位人造人？
模仿他们空洞的眼神和空白的表情、减少肢体动作、在他人没有主动问话之前尽量不要说话，面对疼痛要忍耐，面对敌人与死亡要减少感情波动。
Ghost眼帘下垂，尽量避免和“队友”产生眼神接触。
归零的自我意识被拘禁在意识深处，几乎没有波动，也没有反抗的迹象。人造人就是人造人，他们不知自己为何存在，也没有为自己而战的概念，他们只是活着，是听从命令的机器，仅此而已。
就像驯化狗，狗的先祖和人类接触，被人类驯化，对人类友善已经成为了它们的生存本能，刻进了它们的DNA里。完善了仿生人和人造人制造技术后，机械黎明不但强化了仿生人的学习概念，还强化了服从概念。
之后的一代又一代人造人越来越听话，越来越像傀儡，越来越难以觉醒自我意识，归零就很典型。
他被放出了罐子，被灌输了知识，可还是一副白纸般的模样。
银面跟归零相比真的很不同，除了某些认知比较空白之外，就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
“奶油炖鳕鱼好吃，你尝尝，但是白鲸市的主食为什么总是土豆啊！我想吃米饭和面条。”银面嘀咕。
配餐机器人嘀嘀一声：“抱歉，米饭这类主食明天供应，面类这里有番茄肉酱面和千层面。”
银面说：“算了，土豆泥吧。”
饭菜一端上来，银面就埋头苦吃，还说：“你吃啊，归零，多吃饭身体才恢复得快！”
Ghost：“……”
这家伙怎么傻乎乎的？跟琥珀黑曜相比就是两个极端啊！那两兄弟心思太复杂了，总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
说真的，琥珀和黑曜并不是那种很好掌控的下属，他们永远有自己的想法，他们非常渴望自由，也渴望过正常人类的生活，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选择脱离机械黎明。
单凭他们自己是没有办法脱离机械黎明的，他们必须找人帮他们。可是机械黎明的背后是夏娃，夏娃是联邦政府的行政辅助AI，他们不可能投靠联邦政府，更不可能投靠行事诡谲的秘密教团，所以他们选择了反抗军。
在某次任务中，琥珀黑曜杀死了一名反抗军外围成员，借此知道了一些反抗军的事。
不是Ghost找上了他们两兄弟，是他们两兄弟主动找上了反抗军。
只是他们两兄弟筹谋了那么久，最终只有琥珀一个人成功逃了出来。
Ghost偶尔会感到有些庆幸，还好黑曜没逃出机械黎明，这两兄弟凑到一块儿说不定会一起合计点什么计划，比如脱离反抗军什么的……现在他不担心这点，是因为琥珀想要用反抗军的力量救出他的兄弟黑曜。
“万一黑曜已经死了呢？”Ghost问他。
“他暂时没死。如果他死了，我会感觉到的。”琥珀说。
双胞胎存在微妙的心灵感应，他们甚至能凭借心灵感应直接和对方进行意识交流。他们步调一致，心有灵犀，拥有超乎寻常的默契，琥珀不会放弃营救他的兄弟。
吃完了饭，手环突然响了，一个名叫夜蝉的家伙叫所有任务执行小分队的人去开会。
Ghost不动声色，跟在银面身后去了。
会议室是一个银白色的房间，夜蝉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房间里站着一个安装着机械手脸上有蔷薇刺青的女人，她旁边是个身材高挑几乎进行了全身改造的半机械人。一人是黑曜说过的刺蔷薇，一人是季宣提到的战斗部负责人空月。
“昨晚行动失利，产生了一点微小的损失。”夜蝉的视线在Ghost身上停留了片刻，“身体怎么样？可以恢复行动吗？”
“可以。”Ghost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那太好了，按照原计划继续吧。”夜蝉说，“我们昨晚和富婆擦肩而过，不过没关系，她还在这座城市，她不可能离开这里。”
“你那么肯定吗？换成我，无法战胜的敌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早就跑了。”刺蔷薇提出质疑，“敌人在这里，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都会跑吧？”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暗网上收到了回信，今天早上九点的。”夜蝉说。
银面说：“啊？要去面试了吗？”
“是。”夜蝉说，“去确认一下无光是否和富婆存在联系，再确认无光是否和玩家有关……我觉得后者多半八九不离十了。无光在，她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Ghost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归零，交给你了。”夜蝉敲了敲桌子，桌面投影出来一份简短的回信，那是个地址，“去这里进行面试吧。”
刺蔷薇说：“昨天晚上，狙击手的首要攻击目标是归零，她可能通过目境看到归零的体貌特征了。如果狙击手是富婆，她又和无光有联系，归零去了会被一秒认出来，她会下杀手。而且面试地点是无光定的，我担心那里有埋伏。”
“认出来就认出来。她把归零列为首要攻击目标，无非是觉得他对她有威胁。如果归零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能忍住不动手吗？”夜蝉说，“她想钓我们，我们也钓她。”
“是，我会完成任务。”Ghost说。
他尽兴地玩了一把角色扮演。选择归零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好伪装，不需要做太多，关键时刻说一句服从命令的话就足够了。更重要的是，归零的能力很不错，他很喜欢。
他已经打算长期潜伏下来了，用归零的能力可以干很多的事情，发动能力后，他身边失去能力的“队友”就如同被砍去了一只臂膀，战力大减，不管是俘虏还是清除都会变得容易一些。
再比如夜蝉，他的空间能力很难缠，但幸好仅是A级，归零的能力也是A级，是可以对A级超凡能力者生效的，趁夜蝉不备袭击他一把，说不定就能除掉反抗军的大敌、夏娃的得力下属，又或者他能找到机会占领夜蝉的身体……
Ghost之所以对归零的能力限制和发动条件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猜到了人造人归零的原型体是谁——联邦特情处部长钟信鸥。
只不过钟信鸥的能力名称在官方文件中被命名为“空无之界”，机械黎明改了名，将其命名为“归零”了。人造人归零和钟信鸥的长相并不是百分百相似，但是仔细观察眉眼，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
Ghost真的很想知道夏娃是从什么途径搞到这位的基因样本的，它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被提取基因的那个人则毫无察觉。
不过夏娃是怎么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面试”。
Ghost至今没搞明白摆渡人为什么突然背叛了两个组织，他想了很久很久，觉得她只背叛反抗军或者只背叛机械黎明都可以理解，但是同时背叛两个……她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吧？
今日和机械黎明开了一场会，Ghost从夜蝉的话语中隐约触摸到了真相。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了，她极有可能变成了一位玩家。
“好了，去吧。”夜蝉说，“记得带上新式装备，准备得再齐全一点，空月这次会和你们同去。”
那个浑身钢铁的半机械人点了下头，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一起去装备室里面整理装备。
“护甲的防护作用还是太弱了，我们直接穿隐藏式外骨骼吧，衣服厚一点就看不出来了。”银面着重对Ghost说，“你昨天晚上差点没命呢，要小心一点。”
Ghost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同僚的关怀，在机械手的智能辅助下穿戴好了所有的装备。
“哎呦，新装备说的是这个吧？变色龙纽扣。”银面捏着一枚银色指甲盖大小的装置看了两眼，“上次我拿的时候研究员说这个还没研究完善，说我可以玩一玩，但是实战的时候不要用。现在这玩意儿已经可以正式投入实战了吗？”
“那不是变色龙纽扣，那是光学迷彩装置。”刺蔷薇说，“组织不会把没有研制好的机器放到装备箱里，能放进去，说明它已经完全研发成功了。”
她按了一下光学迷彩装置，一束光线投射出来，光彩变幻间刺蔷薇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不错，很有用的东西。”刺蔷薇将它别到了自己的作战服上。
Ghost也慎重地收拾好了装备箱。机械黎明的科技实在是太发达了，某些装置他甚至不会用……不过没关系，这里的所有设备都可以通过人工智能进行操作。
他戴上隐藏式耳麦的一瞬间，耳中传来人工智能的声音：“伊甸为您服务，请随时对我下达指令。”
“伊甸……”Ghost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低着头微妙地翘起了嘴角。
“唔，任务文件上显示中午十二点是面试时间。”银面紧张地说，“我们要立刻出发了！”
Ghost跟着他们和空月汇合，离开了机械黎明分部，前往指定地点。
路上刺蔷薇还吐槽：“招小弟就招小弟，整得跟公司面试似的，搞不懂……我们去那里面试的时候，不会有几个求职者和我们一起排队等着吧？”
空月思索几秒冷淡地说：“不会的，怎么说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面试这么盛大就不怕被一锅端吗？”
任务执行小分队的所有人都觉得空月说得有道理，逻辑确实是这么个逻辑，无光跟它的名字一样，见不得光，把面试搞大只会自寻死路。
到了面试地点附近，机械黎明的其他人在附近隐藏起来了，计划中只有Ghost需要进去面试，其他人外面待命。
Ghost保持谨慎，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这时一个赏金猎人打扮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男人打量了他两眼，走了。
接着又有一个街头混混打扮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同样打量了他两眼。
从行走的方向来看，他们似乎是要去同一个地方……
Ghost心中开始泛起不祥的预感。
等他到了面试地点，进入那栋残破的建筑，一连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穿着打扮各异的人神情警惕，彼此对望，像是一整笼被困住的豪猪，竖起尖刺警惕着身边的潜在敌人。
其中一个正在抽烟的人吐了口烟圈，纳闷地问：“大家……都是来面试的吗？”
“是啊……”另一个人迷惑地回答，“就是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Ghost：“……？”
这个地下组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199章 无边暗界54
Ghost没有在近处感知到隗辛的精神坐标，这说明她根本没来现场。
她把所有进行“面试”的人集中在同一栋建筑中，现在这个地点成了一个巨型养蛊场，养蛊场内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身份也很不同寻常。每个人都异常警惕，把房间里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仿佛随时会爆发一场大乱斗。
伊甸在Ghost耳边播报：“……萨曼托·米勒，联邦二级通缉犯……卫茂，联邦三级通缉犯……”
可以扫描出身份的人伊甸都进行了播报。许多人要么是通缉犯，要么是赏金猎人，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久经风浪的深沉，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表明——他们不是善茬。
在场的人都为面试而来，他们想要加入无光。暗网的招募帖子上面写觉醒者优先……到达现场部分人极有可能含有觉醒者。
Ghost一时半会儿摸不准无光到底想要干什么。
现场共有十二个人。这个汇聚了十二个人的场地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似乎每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打算。
隔了很久，像是确认了在场的人不会轻易出手后，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面试十二点开始，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一个拥有黄种人面孔的男人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但是没人说话。
Ghost通过伊甸的扫描认出这人代号“柳叶刀”，是个赏金猎人，在地下世界有点名气。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无聊说说话嘛。”柳叶刀说，“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一个组织的同事了。”
“这组织不对劲。”角落里一个靠墙站的女人说，“哪有吸收成员搞集体面试的？不怕泄密吗？还是说，这个组织是在耍我们？”
“不至于。”旁边带着些微口音的白种人开口说，“我们都是冲着这个组织的名声来的，这个组织里的人可是搞出了一件大事，绑架了波波夫家族的小少爷。能干出这种事的组织，不会言而无信吧？”
“你们真有意思。”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咧着嘴说，“有些人在犹豫，有些人在紧张，有些人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和怀疑，但是没有一个人走。为什么？”
“总得见识见识无光组织到底是何方神圣吧？”最开始开口说话的柳叶刀说，“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受无光招募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很有勇气了吧？想想看无光的敌人都有谁，联邦财阀它得罪了个遍。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谁敢干出这种事，不是吗？”
敢来这儿的，全是不怕死的狠人，而且是对自身实力有一定自信的狠人。
这时Ghost格外关注的萨曼托·米勒用玩味的语气说：“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通缉赏金能上两千万。啧啧啧，一笔巨款。”
“无光组织一个成员的赏金就能上两千万。”有人接话。
“会不会有缉查部或者特情处的专员藏在我们之中伺机而动呢？”卫茂也说。
“多半是有的吧。”萨曼托凝视房间里每个人的脸，大部分人都让自己的面部特征遮掩了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一定是真实的，甚至连他们的脸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他们不可能放过无光组织，换我的话，我也会想借这个机会潜伏进去……”
在场的人神色更加警惕了。
面试还没开始，他们还没有获得加入组织的资格，就已经有人捅破了他们中有内鬼的事实。
短暂的交谈后，现场又陷入了静默。
没多久，柳叶刀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身体站直了，说：“十二点到了。”
人们抬起头，开始环视四周，想要知道会是谁对他们进行面试。
过了大约半分钟，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穿墙而过，凝聚成了漆黑的人形。
是影子二重身。
影子二重身刚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它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走到了房间中间。来参加面试的人对它投以探究的目光，在它行走时缓慢让出了一条通道，与它保持安全距离。
影子二重身从它黑洞洞的身体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播音设备，在录音机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从设备中传出：“你们需要抽签决定面试顺序。”
这句话说完，影子二重身从身体里掏出了一只特制骰子。骰子是电子骰子，是酒吧常用的玩具，投掷后它会在上面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字数，字数是完全随机的。
“谁先来投掷骰子？”影子二重身所持的设备中又传出声音。
柳叶刀率先上前，影子二重身随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骰子扔在地上，数字显示出来，最上面的数字是3。
“看来要等一会儿才能轮到我了。”柳叶刀退了下去。
有人第一个吃螃蟹，抽签活动顺利进行下去了。
萨曼托是第二个上去的，他扔了一下骰子，投出来的数字是1。他是第一个面试的！
“运气还算不错，可以早点见识见识了。”萨曼托笑了。
剩下的人依次去投了骰子，Ghost不想做最后一个投骰子的人，他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上去也投了骰子。
骰子一翻，显示出来的数字是12，Ghost是最后进行面试的人。
他盯着电子骰子上显示出来的数字，古怪地心想：“用这种不严谨的电子玩具抽签就是为了作弊吧？无光一定是故意把归零安排到最后一位进行面试的。”
所有人都投完了骰子，目光看向站在众人中央的影子二重身。
影子二重身又按了一下播音设备：“请抽到1号的跟我走。”
萨曼托出列，提出了疑问：“去哪里？”
“去面试终审地点，其他人请耐心等待，请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待太久的。”
影子二重身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在了前面。萨曼托斟酌几秒，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他跟着影子二重身在阴沉沉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影子二重身站定。
“你需要蒙上眼睛，并且摘除你所有的随身设备。”又一句话传了出来。
“那我要怎么保证我的安全呢？”萨曼托说，“我拒绝。”
“那请你离开吧。我们是要招收为组织办事的成员、服从命令的下属，不是为了招收一个大爷供着。”
萨曼托嘴角抽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弹，“你让我替你们办事，但是你们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你先要有贡献，我们才能为你付出。”播音设备中传出来的话让人火冒三丈，“不同意这一点，你可以离开。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及搞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萨曼托强忍着火气权衡片刻，一件一件卸下了身上的装备，又接过影子二重身递过来的特制黑布蒙上眼睛。
“稍后若发生不适，请不必惊慌，你处于安全的环境下。”
萨曼托刚听完这句话，脚下便一空，失重感袭来，他在从高处坠落，坠落持续了不到一秒，他的脚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因为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所以他踉跄了一下。
又是那个声音，这次那个人说：“你可以扯掉眼前的黑布了。”
萨曼托摘下黑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洞洞的空间，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但是地上放着另一个播音设备。
“空间跳转？！”萨曼托震惊道。
“你好。”播音设备中熟悉的声音，“我问，你答。”
萨曼托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握紧双拳克制住激荡的内心说：“可以。”
“你选择我们组织的理由是什么？”
萨曼托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你们的名气足够大！”
“你可以说得更诚恳更真实一些。”
萨曼托一愣，谨慎地思考片刻说：“因为我是一个通缉犯，想要一个强大的组织为我提供庇护，同时我也可以用我的力量为你办事……我是一个觉醒者，C级觉醒者。”
“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看财阀不顺眼，你们做了我不敢做的事。”萨曼托说，“就这么简单。”
“你想要从我们身上获得什么呢？除了为你提供庇护这点。”
“钱，武器，装备。”萨曼托说，“我是个追求物质的人。”
“你有仇家吗？”
“有，缉查部、特情处……混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也不少，我还得罪了一些帮派，不过相比你们这种组织，极夜区的帮派压根不值一提。”
“你有原则吗？”
萨曼托认真地说：“有，不杀小孩，不杀狗和猫。”
“你的超凡能力是什么？”
“空气弹，把空气压缩成一团发射出去。”
播音设备另一端的人停顿了几秒：“好了，面试结束了。你可以回去等待通知。”
“就这就结束了？”萨曼托诧异道。
“请用黑布蒙上眼睛。”
萨曼托有心多问两句，此刻却只能咽下肚子里的话蒙上了双眼。又一阵失重感袭来，这次他及时稳住了身形站直了。
他摘下黑布，看到脚下散落着自己的装备，那个黑漆漆的人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萨曼托穿戴好装备，一脸迷茫地离开了。
第二个进行面试的是个街头混混，一身嘻哈风，听到必须卸下装备蒙眼睛的要求后当即拒绝了面试，在影子二重身的注视下走掉了。
第三个进行面试的人是代号为柳叶刀的赏金猎人。
他很干脆，听到要求后没有过多犹豫就卸下了浑身的装备，蒙上了双眼。
等失重感来临，他立刻稳住了身形，在语音的指引下摘掉了黑布。
“说出你来到这里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柳叶刀抬起头认真地说：“因为黑蛇。”
“只是因为这个出现在媒体报道上的代号？”
“是。”柳叶刀低声说，“但是我不能确定那个黑蛇到底是不是我知道的黑蛇，所以我来了，我必须确认。赌输了我会死，不过我赌运一向很好，应该错不了。”
“你想要从无光身上获得什么？”
“不想获得什么，我想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的力量太渺小，但也想发挥点作用。”
“你的原则是什么？”
“保卫家园就是我的原则。”
“你的超凡能力是什么？”
“快速自愈。”柳叶刀说。
片刻的沉默后，播音设备中传出声音：“请将双眼蒙上黑布，你可以走了。”
柳叶刀松了一口气，系上了黑布。
失重感出现又消失，他回到了之前的地点。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离开了这里。
虽然面试的提问非常简短，但是这么多人加在一起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隗辛托着下巴查看记录下来的资料，重点看有问题的那几份。
旁边的苏蓉说：“矛头蝮，该第十二位了。”
“嗯。”隗辛说，“计划开始吧。”
……
终于轮到了Ghost。
Ghost怀疑无光是在针对机械黎明，投骰子投出最后一位绝对不是巧合，他们可能是想趁机搞点什么事。
机械黎明的队友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位置随行，他们不能离得太近，不然会被影子发现，也不能离得太远，不然来不及救援。
他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跟着影子二重身向前走，到了一个死胡同的时候，影子二重身停下了脚步，随即毫无预兆地转身，双臂化为刺刀朝他的脖子劈砍而来！
Ghost早有准备，身体立刻向后退，可影子二重身极其柔韧，双臂居然可以自动伸长，尖刺即将刺入他的眼眶！
关键时刻，Ghost几乎来不及思考，瞬间释放了归零的超凡能力。
无形的结界降临了！影子二重身的尖刺一寸一寸溃散，接着身体也开始溃散，不到一秒的功夫，它就化为了虚无消散在了空气里。
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秘密据点内，苏蓉猛然跳了起来：“消失了！我的影子消失了！矛头蝮，那个人没有攻击我，可是他的能力……这是什么能力？”
“无效化。我以为他的能力就算是无效化，也是针对‘人’的，没想到也可以针对超凡能力的造物，哪怕造物的本体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隗辛说，“试试看你的二重身还可以召唤出来吗？”
苏蓉立刻凝聚了一个新的影子二重身，“可以！”
“麻烦了……”隗辛喃喃，“就算我本体离他很远，如果把我的空间漩涡开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很可能依然会溃散……”